阿Q与钱穆钱鏐钱伟长

  钱穆(1895-1990),字宾四。据自己说,他是五代十国吴越王钱鏐(852-932)的直系后裔。此与钱伟长等相同。钱伟长死时,其家乡政府为了配合中央政府的交待以示隆重,特在火车站一本正经地打出横幅——“吴越王故里人民欢迎您骨灰回家”云云。这个照片和这个报道,至今在网络上还找得到。“吴越王故里”,没错儿。但那里的“人民”是否真的在乎并“欢迎”其骨灰,还是“人民”“被”政府“代表”了呢?从留言看,有悬疑。因为,其家乡些网民并不在意骨灰,甚至还有骂的。看来,“吴越王”是一张名片,谁都想借它来“光荣光荣”。但若翻看一下历史,具体说,翻看一下北宋欧阳修亲撰的《新五代史》,就会发现,吴越王钱鏐本人其实并不光荣,而是一个非常残暴且搜刮民脂民膏不遗余力的无赖国王。这一点,就连钱鏐之父都看不过眼[1]。

  本来,祖先光荣不光荣与钱穆钱伟长等无关。但既然自己硬要与之挂钩,硬要牵一条线世纪之交的一个著名地方军阀人物挂钩,那就必须得承受后果。换言之,后世钱氏在承受先人光荣的同时,也要承受先人的耻辱。这是历史的逻辑,谁也无法逃避!现在我明白了,怪不得其家乡许多网民骂钱伟长!原因可能是,你自夸是吴越王的后裔,可是你的祖先当时怎么盘剥我们普通老百姓的,你有没有忏悔?你是吴越王子孙,我们是你的祖先吴越王统治下的“屁民”的子孙,如果你没有忏悔,我们有什么理由欢迎你的骨灰?钱穆骨灰没有机会被地方政府“欢迎”,也就没有如上许多苦恼。尽管如此,说一下此事还是好的。它可以警示那些至今还沉浸在孔丘多少代孙、西门庆多少代孙的光环之中的那些人。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钱锺书据说也是钱鏐之后裔,但不管钱锺书或其妻杨绛等,似乎从来没有拉过这张大旗做虎皮。没有使用这张虎皮并不减少钱锺书的价值,而沾沾自喜使用这张虎皮的钱穆钱伟长等也未增加多少价值[2]。

  [1]笔者在多篇文章中看到钱伟长有告密嗜好并由此获得上海大学终身校长之职位(表扬钱伟长之言,在《文选》中有记载),曾多次感慨唏嘘:名利富贵之移人,居然如此!但从薛居正《五代史》欧阳修《新五代史》看,钱鏐本人只有趋炎附势之毛病并无告密嗜好。北方梁唐晋汉周哪一个强盛了赶紧送礼哪一个衰败了赶紧趁火打劫,如此而已。但其后人却发展出了一种新嗜好,真不知该赞美还是该批评?

  有人说,钱伟长在国内有一部分愤青(又被叫做“钱粪”或“钱迷”)经常打着党和政府的旗号,教唆某些网站的博客小管删除对己不利的帖子。有人用事实证明钱伟长不是“两弹一星”元勋,被他们骂为“不爱国”“美国狗”。好像无中生有把假的说成真的就是“爱国”就是“本国狗”。还有人说钱伟长告密,又被他们咒骂。他们不是用事实来证明钱伟长没有告密而是转移视线宣布被告密者是“坏人”,还有更难听的,说被告密者是“美国派来的间谍”等。在他们看来,钱伟长之告密不但不是道德败坏,相反还是一种“伟大”的行为。在上述两种情况下,钱伟长都好像变成了“真理标准”,凡质疑他的就是坏人,凡信奉他的就是好人。但人们要问的是,“爱国者”、“坏人”的标准是谁定的?为什么你说谁是坏人谁就是坏人你说谁是好人谁就是好人?你依据什么定的?谁授权给你让你定的?为什么你能定别人就不能定?难道你是皇帝的亲孙子,比吴越王钱鏐还厉害?

  有些网友意味深长地指出,首先,这些愤青今天可以忽悠某些网站的博客小管删除对钱伟长不利的帖子,但却无法删除《文选》里的记载,因为他们无法忽悠中央编译局和人民出版社。其次,他们现在可以闭着眼骂人但事实总无法改变。也就是说,钱的那些告密材料总有一天会被解密会被公布出来。再次,他们活着可以忽悠博客小管也可以骂人,但10年后,30年后,50年后,100年后……还能吗?网友这些话,我认为很有哲理。毕竟有俗谚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2]更让人不解的是,钱穆钱伟长们为什么总喜欢信誓旦旦说自己是吴越王钱穆后裔?是用来炫耀还是吓唬人?要知道,钱鏐死已有一千多年之远。其间战祸频仍,尤其两次大乱使国家和民族板荡。一次是元兵蹂躏江南(“南人”被视为4个等级中最末一个),一次是清兵血洗江南(“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这两次大乱,钱鏐后裔及整个家族用什么奥妙保持血统纯正呢?难道他们与忽必烈与努尔哈赤的所有士兵都有密约?一个人如果不说是直系后裔也倒罢了,既反复多次言说(仅凭家谱是靠不住的,谁家没有家谱?),那就要从科学出发从社会学出发讨论一下,到底有多大的可能性。经常炫耀自己身世,是否鲁迅创造阿Q这个现象的原因——“我祖上……比你们阔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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