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会计视野讯：在锒铛入狱几年之后，两位身败名裂的财务总监CFO）试图以自身所犯罪行为例，讲述自己是如何走上犯罪道路的，以此来告诫其他财务高管。这也算是为社会做出一点有益弥补。

　　2003年，美国南方保健公司（HealthSouth）曝出涉案金额高达28亿美元的会计丑闻，令公司声名狼藉。该犯罪行为的实施时间长达数年，从1996年至2002年，导致了一系列的严重后果，高管们纷纷落马并身陷囹圄，其中包括了公司首席执行官理查德斯克鲁士（Richard Scrushy）和几名财务高管。

　　最近，南方保健公司的两名财务负责人亚伦比姆（Aaron Beam），公司联合创始人并在1984年1月至1997年9月期间担任CFO；以及韦斯顿史密斯（Weston Smith），财务舞弊行为的检举者，就该会计丑闻为国际财务经理人协会（FEI）纽约市分会做了相关介绍和报告。

　　在讲述如何卷入这一丑闻时，他们二人并没有试图推脱自己的罪责，而是用自身事例来警醒与会者。

　　比姆讲述到，2003年3月19日，他当时正在观看“NBC夜间新闻”（NBC Nightly News），而新闻头条就是公司曝出会计丑闻这一消息，“就在那个时候，我意识到自己可能即将面临牢狱之灾。”

　　南方保健公司最初是提供门诊医疗设施，但很快就转向拥有和经营康复医院，这项业务至今仍是公司的主营业务。公司很快便取得了成功，在成立仅仅两年之后的1986年，公司成功上市。

　　比姆谈到，他之前就曾为斯克鲁士工作，后者说服他到南方保健公司兼职工作，并按5,000美元的价格给予他10万股股票。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内，公司股价从发行价6.50美元飙升至20多美元，比姆突然之间拥有了价值数百万美元的身家。

　　他讲述到：“在我们成立公司之初，我拥有的净值甚至不到10万美元。”他尽快出售了一些股票，并用现金购买了一辆梅赛德斯汽车。几年之后，他又在南方保健公司的总部所在地阿拉巴马州的伯明翰市修建了一所大房子，并在新奥尔良的法国区购买了公寓。每年，他都会购买一辆新车，宝马、保时捷或雷克萨斯，“不管是什么牌子的车，只要是我当年想要的”。

　　在纽约市停留期间，比姆注意到大多数家都系着昂贵的爱马仕领带。他回忆到：“我花了3万美元来买这些领带。”

　　与此同时，公司在接下来的几年都实现了显著增长，还购买了12台喷气式飞机。

　　比姆补充说到：“你可能会发出感叹，哇，这真是一个成功的故事。两个人开办了一家公司，没有真金白银的投入，而后，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这将公司发展成为财富500强公司。怎么可能有什么地方出错？”

　　究竟是什么地方出错了？比姆认为，那就是他和斯克鲁士的贪婪。“成为一个有钱人真是太棒了，你可以购买昂贵的领带，乘坐私人飞机，满世界乱飞。”即使是在伯明翰，比姆发现自己就是一个“摇滚明星”，可以随时随地免费吃喝。

　　比姆讲述到，斯克鲁士特别贪心，一直说自己想成为一个亿万富翁以及阿拉巴马州最富有的人。

　　比姆谈到：“理查德每年都会与分析师会晤，询问他们我们需要做些什么才能保持股票的积极买入评级。分析师会告诉理查德相关要求，而他会说没问题，我们可以做到这一点。而这与我们的预测没有什么关系。”

　　比姆回忆到，在前几年里，这一招发挥了作用，南方保健公司赚了很多钱。根据比姆的说法，尽管如此，斯克鲁士的许诺最终还是超过公司的实际能力。

　　他说：“我开始搞一些花样，比如改变会计估计，包括坏账估计或其他任何东西。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华尔街注意到我们的收入与我们的现金流不匹配。”

　　1996年夏天，南方保健公司远未达到盈利目标。比姆和公司时任总会计师及之后的CFO比尔?欧文斯（Bill Owens）下定决心向斯克鲁士如实相告，除了对外报告差距之外，他们别无选择。

　　比姆谈到，听闻这一情况之后，斯克鲁士勃然大怒，全身开始颤抖。他大声呵斥两名财务高管，指责他们失去了理智，表示公司绝对不能报告糟糕的数据，否则股票会崩盘，他们也会面临诉讼。

　　比姆回忆斯克鲁士当时的言辞，“你们再也不是摇滚明星了。你们知道如何修饰这些数字。现在，滚回办公室干活去吧！”

　　比姆告诉FEI的与会者，在那个时候，自己“应该站出来反驳理查德，大声说不的。但是今天，我却站在你们面前，告诉你们我曾是个懦夫。我被理查德吓到了。我不想成为一个让他的净值减少数亿美元的人。我知道他的公文包里放着一把枪。当然，我也有一些其他心思，也不希望盛宴就此结束。当天晚上，比尔欧文斯和我对账本进行了一番粉饰。”

　　在1996年余下的时间里及1997年，南方保健公司的审计人员并没有发现这些欺诈行为。比姆谈到：“我们恳求理查德告诉华尔街，说公司业绩在下一年将会出现下跌。但他拒绝这样做。”

　　在1997年第一季度的季末会议上，斯克鲁士“和我们每个人进行了眼神交流和暗示。他说他不知道我们的游戏计划是什么，但是如果我们被抓住了辫子，他会否认自己知晓这一切”。

　　从那时起，比姆开始讨厌上班。“我不想成为举报人。但是我知道理查德的意思是什么：你们别惹恼我，要说请律师和筹措资金，我都比你们都强。”

　　所以，比姆选择退出。有一次，斯克鲁士试图说服他回到公司，声称已经不再实施欺诈行为了。但比姆没有上当，而这些非法行为多年以来未被发现。

　　在听到南方保健公司欺诈行为的新闻报道之后，当天上午，比姆就和他的妻子拜会了一名刑事律师。律师告诉比姆，“不要欺骗我。不要欺骗联邦政府。你之前的员工告诉当局你曾参与其中。如果你试图以谎言来掩盖自己的行径，那么，你将面临多年的牢狱之灾。”

　　三天之后，比姆与美国联邦调查局（FBI）进行了会面，得知已有17人承认参与了欺诈活动。而否认自己知情的唯一关键高管就是斯克鲁士。

　　令人惊讶的是，斯克鲁士被无罪释放；但在几个月之后，他因另一项指控涉嫌贿赂阿拉巴马州前任总督，而接受审判。他被判有罪，需服刑六年。

　　比姆最终只被判了三个月的监禁，这一结果更令人惊讶，特别是在南方保健公司其他管理人员受到重判的情况下，如欧文斯被判入狱5年，且已服刑43个月。比姆表示：“我不知道对我的判罚为何如此之轻。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不会甘愿长期待在监狱，超过自己应受的处罚。今天，我是一名罪人，而我将背负这一罪名度过我的余生。”

　　在报告结束之际，比姆告诉与会者，南方保健公司和安然公司（Enron）、世通公司（WorldCom）等其他大型企业的会计丑闻具有一个共同特征，即公司的CEO具有领导魅力，是一名优秀的销售人员，擅长于影响人们的行为。

　　比姆谈到：“这些家伙虽然并不是真正粉饰账本之人，但很多人都参与了这些大规模的欺诈活动。而推动者是CFO。今天，在座诸位中也有CFO。为什么CFO会这样做？这可能要归结为会计从业人员的某个特性。会计师不想从事销售，不想冲在第一线。他的工作内容是在后台。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会学习，看看自己是否能让数据大唱赞歌，是否能够提前制作数据。”

　　在比姆结束发言之后，史密斯紧接着也做了报告。尽管作为这一会计丑闻的最终检举者，但在最后审判中，史密斯并没有比姆那样的好运。因为主审法官不同，史密斯被判入狱27个月，且需服满刑期。

　　在FEI会议上，史密斯所做的报告相比比姆更具技术性，他首先解释了在保健领域应收账款准备金是一个涉及“判断的主要领域”。

　　史密斯指出，如果在看完医生之后收到账单或结算单，你会立即查看收费金额以及保险公司支付的费用。他谈到：“你知道在这方面存在大规模的合同调整情况，而且医疗保健行业涉及判断的数字都很大。今天，在座各位来自各个行业，且每行每业都有各自需要做出判断的领域你们都知道哪些领域需要进行估值如果真有人希望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那么，他们就有很大的操纵空间。”

　　南方保健公司的做法是低估应收账款需要提取的准备金，并夸大其收入。史密斯指着屏幕上显示的南方保健公司财务表格的脚注说到，“我是如何知道这个脚注绝对是胡编乱扯的？因为，这是我写的”。

　　除了采取非常规的收入确认手段之外，南方保健公司的常用手段还包括对费用进行错误划分。

　　史密斯说到：“从分析师的角度来说，或者说你正对公司进行尽职调查或审计，你可能认为很容易弄清楚事实真相，例如费用的大量资本化。实际上，你需要开展的全部工作就是查看资本化的数字。在资产负债表上，这一数字看起来如何？审计师常常说，如果你的审计工作死守表，那么，利润表就排不上队了。”

　　但是，南方保健公司将部分费用从损益表中剔除，并转移到资本化成本和现金等项目上。史密斯继续谈到“现在，资产负债表呈现出一个很好的长期平滑曲线。缺乏经验的审计师开展了分析性回顾，并说好的，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在欺诈行为的高峰时期，南方保健公司在其资产负债表上记录了2.75亿美元的现金。而银行资金实际上有多少？差不多2500万美元。史密斯指出：“这基本上就是一个骗局。”

　　涉及欺诈的另一大领域是并购。史密斯谈到：“比方说我们收购的净资产为60万美元，无形资产为40万美元。很无聊的基本会计处理，对吧？但我们是怎么做的呢？在我们的收购账本中，我们绞尽脑汁编造了各种可能的债务，并将它们置于假定债务这一开放式账目之下。而后，主要通过应收账款准备金以及类似项目来低估净资产。”

　　那么，随后一年收益不可避免地出现下滑，南方保健公司就利用从资产负债表挤出的准备金来弥补收益。

　　1998年，该公司花费7.66亿美元收购了价值1500万美元的净资产。史密斯指出，如果收购目标是一个社交媒体公司，它可能拥有很多估价很高的知识产权，那么，这一花费和所得的百分比可能是完全合理的。但是，我们购买的是实物。我们为什么会成为这样可怕的商人，对此，没有任何解释，但是，多年以来，这是我们实施欺诈的重要手段。”

　　到2002年，南方保健公司报告数据与实际数据之间的差距已经高达每年数亿美元。单单一个季度，涉及的欺诈性日记账就多达12.6万个。史密斯及其团队冒了巨大风险，这不可能再被外界所忽视了。

　　史密斯回忆到：“我开始掉头发。而后，《萨班斯奥克斯利法案》（Sarbanes-Oxley）出台，我阅读了这项最新法规之后就知道将面临20年的牢狱生活。”

　　史密斯决定辞职，但斯克鲁士却拿他的同情心大做文章，问到，如果欺诈行径一旦被揭露，作为公司高管队伍的一员，怎么可能独善其身呢。毫无疑问，他的离开会让主管部门察觉发生了问题。史密斯说到：“就在《萨班斯奥克斯利法案》颁布后的第一年，CFO在签署认证书之前便辞职了，这算什么事？但派对已经结束。”

　　按照史密斯的说法，最后，斯克鲁士看着他，说到“领导一家财富500强公司就像领导黑手党一样。你无法脱离这个泥沼了。”

　　所以，史密斯便沉了下去，他签署了认证书。但在当年晚些时候，他拜会了美国律师和联邦调查局，向他们坦承了欺诈行为。他告诉FEI与会者说，“我知道自己要蹲监狱了，我感到很害怕。但是，我确实有一种更为强烈的情绪，那就是感谢上帝，谎言已经到此结束了”。

　　史密斯失去了一切。但不仅仅是这样，“那些甚至没有为南方保健公司工作过的人员，却因为他们与该公司有着某种关联而失去了工作机会。在全美范围内，普通的丈夫、妻子和孩子都受到这一会计丑闻的负面影响”。

　　最后，史密斯告诉与会者说：“这就是为什么我认为你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应该为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做出道德行为上的承诺，我期望为你工作的每个人也都能遵守这个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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