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学舞不要提钱

  天蒙蒙亮,70岁的冯平观就踩着6点半的点儿来到位于乐都路上的松江区体育中心。闻乐起舞。他1.76米的身高,挺身而立,抬头曲腿,每一个舞蹈动作都刚柔并济。学员们自觉排成队形,跟着一起舞动。

  今年3月12日以前,冯平观带领的一支80人的“草根健身舞蹈队”一直活跃在谷阳北路上的水绘苑,每天早晚两场,已经5年。这一群群、一片片跳跃的风景唤醒了很多老年人的激情和热血。如今换到松江区体育中心,粉丝不减反增。“他们心态阳光,舞姿棒,还胸怀公益!”家住附近小区的王阿婆是冯老师的忠实粉丝,几乎每天坚守在一旁观舞和鼓掌。

  在“草根健身舞蹈队”基础上成立的30多人“草根艺术团”,把公益表演带进田边、敬老院。这支大妈团里,作为唯一的男丁,冯平观既是“男队长”“男一号”,也是当之无愧的“男神”。

  退休前,冯平观和爱人都是活跃在松江教育战线的“人类灵魂工程师”,冯平观在泖港学校教英语。1978年,他获得了“上海市新长征突击手”和“上海市优秀少先队辅导员”称号。离开三尺讲台后,冯平观的退休生活是这样的:弹琴、听音乐、上网等,后来他迷上了健身舞。他去松江区老年大学报班学了两年,毕业后感觉学得还不够,又接着自学广场舞。“上网查资料、下载,什么流行我学什么,一遍遍在家跳,对着镜子纠正动作,直到我满意。”

  2011年起,每天一大早,一个穿着时尚、舞步矫健的身影活跃在水绘苑小区运动场上。起初,冯平观一个人跳,后来,爱人跟他一起跳,再后来是几位同在老年大学学舞的老伙伴们一起跳。渐渐地,周围跟着跳的居民多了。一些居民见冯平观跳得好,试探着问:“你收徒弟吗?”“收啊,只要你诚心想学,我就教!”一传二、二传三,拜冯平观为师的居民越来越多。

  “无论年龄、身份,只要爱跳舞,想学跳舞,我都乐意教。”冯平观教舞是免费的,从不谈学费的事情。一些学舞的徒弟听说松江有的广场舞教练要收取教学费用,就提出适当“表表心意”。冯平观摆手拒绝:“跳舞是为了开心,为了健康,千万别提钱的事情。我不是在办培训机构。”

  学舞的人多了,冯平观原来用的音响有点落伍了。“以前我一个人用,买个200多元的音响,自己听得到节奏就可以了。现在人多了,后面的人听不到声音,没法跟着跳。”于是冯平观花500多元更新设备。再后来,这台500多元的音响也有些跟不上了。冯平观又自掏腰包,买了个1500多元的拉杆式音响。徒弟们见师父自费买设备,提出集体支付音响的钱,冯平观不答应。有一次,大伙私下凑了钱,派了个代表送到冯平观那里,“大家交一点电费”,冯平观生气了。队友们至今印象深刻,那是冯老师难得的一次发脾气。“学跳舞,要忘了钞票,忘了年龄。以后谁要再提钱的事,我就不教了!”

  冯平观的徒弟中,大部分人是舞蹈“零基础”,年龄跨度大,最大的70多岁,最小的30多岁。学员情况各异,教练不好当。“很快我发现,要经常教些新舞蹈,大家才能学得更多。”冯平观每周要教一个新的舞,有时候两天就教一个新舞。舞蹈动作的设计,要考虑大家的年龄特点和接受能力,动作要简单,力度要适当。光编舞还不够,还得配音乐。他每编排一个新舞蹈都要花好几天的时间。

  冯老师不厌其烦地把规范动作做给大家看。每个动作,手、脚、头的位置以及全身的协调,都讲得一清二楚,从一个动作、一段动作的练习,直至整体动作的完成,从头到尾反复示范。就这样,学员们的舞技不断提高,已学会了近百个舞蹈。

  “带队伍就像带孩子,要懂得适时放手。”起初练舞,都是冯平观领舞,学员们跟着跳。后来冯平观表示,不领了,大家跟着音乐节奏自己跳吧。有学员反对:“老师不带跳不了,音乐变换太快了!”冯平观坚持不领舞,而是站在一旁纠正学员的舞蹈动作。有时,他还会准备一台摄像机,把镜头拍下来,从镜头中寻找错误再纠正学员。“冯老师很严格的!我们敬他,也怕他!”年近六旬的高阿姨笑着说。

  家住九峰小区的沈阿姨,两年前丈夫离世,沈阿姨一度变得孤僻自闭。冯平观听说后,主动拉沈阿姨去跳舞。开始沈阿姨不愿意,拗不过老冯,只好答应去看看。如今,熟悉她的人都说,原来的沈阿姨又回来了,有活力了。如今,沈阿姨是舞队的骨干分子。除了热衷舞蹈,沈阿姨平日还积极参与社区事务。也有一些来自外地,因子女在松江工作而随迁过来的老人,晚年生活寂寞,见冯平观免费收徒,也过来学舞。现在,很多人在这个第二故乡有了新朋友。

  收了80多个徒弟后,冯平观成立了草根健身舞蹈队,其意来自民间,生命力强,经得起锤炼,不怕风吹雨打。团队有制度有纪律,何时排练,穿哪种服装,都有安排。偶尔彼此间有小矛盾,队员也表态:“听冯老师的。”冯平观乐于奉献,不计得失,教起舞来一视同仁,令队员信服。

  队伍壮大了,技艺提高了,冯老师从中抽出30余人组成了草根艺术团,作为公益演出团队。艺术团又分为表演一队、二队、三队,有广场舞表演和戏曲表演两类。“我们不仅要让自己健康快乐,还要把这股精神力量带到更多老年人中去。”冯平观常带队伍去福利院、敬老院等机构做公益演出。一次,得知区民政局老龄办在征募一支团队,为老年人做公益演出,冯平观觉得,这符合自己创建艺术团的本意,毛遂自荐报名。那年,草根艺术团顶着高温连续送戏十多场,泖港、新浜等镇的田边,敬老院里,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团队里多是老年人,冯平观对他们说,有特殊情况可以请假,但即便遭遇40℃的高温,没一个人请假。有位老人的外孙从国外回来,老人要带孩子,又要去送戏,这可如何是好?冯平观建议她请假带外孙,但演出时,老人准时出现在了舞台边上。一问才知,原来孩子被临时托给了邻居,老人演出结束后再接回孩子。还有次,团队出发时下雨了,冯平观和队员们还是坚持走在了送戏路上。“既然场次排好,老人们都等着看,我们就要风雨无阻。”

  高温天酷热难耐,顶着高温跳舞更累,但敬老院里,打着吊瓶的老人们看得抿嘴笑,夸赞“你们跟我们年龄差不了多少,这么有精神,我们也要学你们这种生活态度”时,冯平观觉得,再累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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